白逢

我的老师来自二周目 番外二（贝雷丝X艾黛尔贾特）

这篇主要想描述一下艾尔想要的那个世界起步时的样子，可能会有点平淡。

关于艾尔和父亲、老师一起回到了大修道院的故事。

艾尔VS伊欧尼亚斯九世，贝老师X杰拉尔特，亲情向戏份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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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阳光中的道别

 

艾黛尔贾特和贝雷丝于春光明媚的四月再次回到了大修道院。

这是战后士官学校重新开办后第一次招生，也是第一次不再区分国籍和地区，而是由帝国从芙朵拉各地公开招收学生，然后从报名者中挑选素质和品德较高的学生授予入学资格——出身和门第不作为考量标准。

在报名中落选的学生也可以优先申请进入来年即将在芙朵拉几个大城市创办的学校，获得受教育的资格。

前来迎接众人的是暂时担任士官学校校长的西提司——蕾雅于几个月前和苏谛斯一起离开了大修道院，而后不知所踪。有人说她们在芙朵拉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定居下来，也有人猜测她们已经离开了芙朵拉大陆，回到了神之眷属在远方的真正的故乡。而西提司和芙莲也将在这个学年结束后，正式辞去大修道院和士官学校的相关职务，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属于神之眷属的舞台，即将在兴起1000年之后落幕。

在西提司的陪同下，艾黛尔贾特以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皇帝的身份参观了士官学校的开学典礼并致辞。贝雷丝则在一旁看着主席台上的她对台下青涩的年轻学生们神采飞扬地阐述着自己的观念与士官学校的全新理念。

也许再过一代人的时间，大家就能逐渐窥见艾黛尔贾特想要描绘的那个世界了吧。

“真是耀眼啊……”她听到身边的老人喃喃低语，于是转过头去看着他：“吾的女儿。”

前任皇帝伊欧尼亚斯九世也在随行之列。去年冬天之后，老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多年囚居的生活让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虽然艾黛尔贾特即位后不遗余力地为他调养身体，但撑过一年多的时间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艾黛尔贾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只能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老父亲。

而在她准备离开帝都一小段时间参加开学典礼时，伊欧尼亚斯九世提出要随同前往，再看一次曾经生活过、拥有美好记忆的士官学校。

尽管担心父亲眼下身体状况无法承受旅途劳顿，但在老人的坚持下，艾黛尔贾特还是放弃了劝说父亲的念头。

也许这是父亲最后一个心愿了，她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达成。

“二十多年前，吾也曾以帝国皇帝的身份，回到士官学校。”伊欧尼亚斯九世感叹道:“当年蓝贝尔和里刚也都正当盛年，吾等虽然各为一国之主，却也惺惺相惜，交谈甚欢……”

“如今吾已是风中残烛，里刚也抱病多年、时日不多，蓝贝尔更是先走一步。想必再过不久，吾三人又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重聚了。”

贝雷丝垂下眼，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请别担心，有芙朵拉最好的医生为您调理，您一定能好好地看到艾尔的梦想实现的……”

“你不必安慰吾了，贝雷丝。有你陪在艾尔身边，吾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老人拍了拍贝雷丝扶着他轮椅的手:“吾的身体每一刻都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死亡对吾来说是一种解脱。”

“伊欧尼亚斯先生……”

“艾尔就托付给你了，贝雷丝。”

“嗯……请您放心。”

“父亲大人，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呢？”艾黛尔贾特完成了演说，回到亲人身边时，已褪去了身上的威严与锐气，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少女。

“在夸赞艾尔的演说，”伊欧尼亚斯九世呵呵笑着，慈祥地看着他仅剩的孩子:“你的演讲十分精彩，恐怕会成为加尔古·玛库校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艾黛尔贾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

“是真的，你的演说很棒，艾尔。”

“你的父亲和导师都肯定了你的演说，所以绝对是这样没错。”

“真是的……”得到两人的称赞，年轻的皇帝看起来很高兴。她从贝雷丝手中接过轮椅的控制权:“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父亲大人要在大修道院四处看看吗？”

“也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什么变化。”伊欧尼亚斯九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礼堂的时候，就看到杰拉尔特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哦，出来了。”杰拉尔特向艾黛尔贾特和伊欧尼亚斯九世打了个招呼，然后拍着女儿的肩膀：“皇帝陛下，借你的皇后一会儿。”

艾黛尔贾特笑了笑：“老师，你和杰拉尔特先生先去忙吧，我带父亲大人四处逛逛。”

目送两人离开后，艾黛尔贾特推着父亲向训练场的方向走去。沿途的学生们看到两人，纷纷露出憧憬与善意的神色，让向两边，方便轮椅通行。

“父亲大人当年入学的时候，大修道院是什么样的呢？”艾黛尔贾特一面小心地推着轮椅，一面和父亲搭话。

“士官学校的存在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整体格局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伊欧尼亚斯九世环视着四周，露出怀念的神色：“不过这里从前是教职工的宿舍，现在改建成了浴场吗？”

“原来之前是教职工宿舍吗……是呢，住在这里可以和学生更加近距离地接触。可惜现在教职工宿舍已经转移到了骑士之间东侧，不过老师当时的宿舍和学生宿舍是在一起的。”

“呵呵呵……正好方便了吾的艾尔和她的老师交流感情。”

“父亲大人……”

说笑间，两人经过了训练场，训练场中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哦？开学第一天就已经有人开始努力训练了吗？我们进去看看吧。”

训练场中有两个人正在进行战斗训练，其中一名持枪的是两人熟悉的拉蒂斯拉瓦，另一位手中持着训练用剑的少女一脸凝重，正全力应付着拉蒂斯拉瓦的攻击。

“哦，这不是拉蒂斯拉瓦吗？”艾黛尔贾特曾派遣拉蒂斯拉瓦前往庄园负责保护父亲，因此老人对她也十分熟悉。

“嗯，拉蒂斯拉瓦在战争中立下了不少战功，本应该在军中任职。但她向我提出请求，希望在士官学校接受系统的教育，我答应了她的请求。”

“呵呵……看到她们就想起吾当年和贝尔谷里斯那家伙在士官学校的日子，他是个战斗狂，每天都要拉着吾陪他训练……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啊……”

“卡斯帕尔意外地和他父亲很像呢。”艾黛尔贾特印象中的贝尔谷里斯伯爵是个沉稳内敛的男人，想不到当年和卡斯帕尔一样是个战斗狂。

两人没有打扰战斗中的人，而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训练场。

“这一批学生似乎素质都很不错。”伊欧尼亚斯九世在上午温暖的阳光下感叹道：“艾尔的第一步跨出得很好。”

“嗯……学生都是菲尔迪南特亲自选拔的，我也郑重地审核过了。其中贵族学生的比例只占了52%左右，是个不错的开端。”

“虽然那个艾吉尔……但菲尔迪南特却意外地是个好孩子。”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吾还以为，成为艾尔伴侣的人会是他。”

“父亲大人？”

“不是这样吗？那孩子从小到大处处都要和你比个高低，不正像是向喜欢的女孩子耀武扬威吸引她注意的样子吗？”

艾黛尔贾特摇了摇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唇舌：“父亲大人，我们到宿舍区和温室去看看吧。”

两人的话题从宿舍中曾经住过什么历史上的知名人物，转到了温室里现在是不是还划了一块地给食堂种菜。最后伊欧尼亚斯九世指着蓄水池道：“从前吾需要思考事情的时候，经常会到这里钓鱼。”

“父亲大人也喜欢钓鱼吗？”

“呵呵呵……是啊，吾在这里认识了杰拉尔特先生，当时他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吾就教了他钓鱼的方法。”

艾黛尔贾特突然笑了起来，在父亲疑惑的追问中，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神奇呢……”

父亲教会了杰拉尔特用钓鱼来冷静思考的方法，而后杰拉尔特又传给了贝雷丝，最后经由贝雷丝教给了自己。

总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她和贝雷丝之间的联系，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绕着大修道院逛了一圈，两人在阳光明媚的中庭待了一会儿。伊欧尼亚斯九世似乎有些困倦，靠在椅背上眼睛几乎要闭起来了。

艾黛尔贾特轻声问道：“父亲大人，您是否要回房休息呢？”

伊欧尼亚斯九世没有回答。

这时有一群学生犹豫着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女红着脸，忸怩地开口道：“陛、陛下，请问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艾黛尔贾特伸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带着学生们走开几步：“有什么事吗？”

“我是出身于瓦立领的平民学生，唔……当然我们都是。”她身后的学生们纷纷点着头，七嘴八舌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少女道：“我们一直都很仰慕和憧憬皇帝陛下，听说您当初在士官学校时，武艺上的造诣十分优异，尤其是斧术和剑术。嗯……不知道您现在、”她看了不远处的伊欧尼亚斯九世一眼，改口道：“或是之后是否能有空为我们指导一下武艺呢？”

艾黛尔贾特无法拒绝学生们眼中的期盼。她知道千年来贵族和平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墙，而由她开启的这扇门让平民开始尝试接触贵族所在的世界。她不知道这些平民学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来向芙朵拉的统治者求教，但她知道自己如果拒绝了这次接触，无疑相当于亲手关上了这扇交流的门扉。

她犹豫地向父亲看了一眼，伊欧尼亚斯九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向她微笑道：“去吧，艾黛尔贾特，不要辜负了学生们的期待。”看艾黛尔贾特似乎有些为难，伊欧尼亚斯九世拍了拍自己的腿：“让吾在这里和美好的回忆独自待一会儿吧，学生们都是好孩子，我不会有危险的。”

艾黛尔贾特点了点头，在学生们的带领下离开了。伊欧尼亚斯九世移动着轮椅靠近中庭的亭子，微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贝雷丝跟随杰拉尔特来到他位于礼堂二楼的骑士团长办公室，这里看起来比她印象中的乱了很多，到处都是堆积的文件，还有一些打包好的东西。

她随意地靠坐在办公桌上，抱着手臂看着父亲在杂物堆里翻找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杰拉尔特瞪了她一眼，将一柄连鞘的剑扔给了她：“给你的。”

贝雷丝掂了掂剑，将剑身抽了出来。剑刃光亮如镜，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打造的，重量与她从前在佣兵团时惯用的剑差不多。她伸手在剑锋处试了一下，指尖顿时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她将手指放入口中含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剑，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她在剑萼处发现了一个并不十分明显的机括，她试着按了一下，笔挺的剑身突然伸长成鞭刃的形状，垂落下来。

“这是……”

“是可以切换剑形态与鞭刃形态的武器，当初蕾雅大人打造圣器时，仿造天帝之剑铸造了这柄剑，一直收藏在大修道院的宝库中。后来她将这柄剑赐予了我，不过因为我习惯用更重的武器，所以一直封存在武器架上。”杰拉尔特抱着手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离开大修道院时我没有带走它，回来后蕾雅大人还是将它交给了我。”

“现在我又要离开大修道院了，这柄剑就送给你吧，免得又回到宝库里蒙尘。”

贝雷丝沉默了一会儿，按着机括让鞭刃变回剑的形态：“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杰拉尔特简短地道：“蕾欧妮已经将我们当年佣兵团的人都找了回来，我这个团长也是时候归位了。”见她不说话，杰拉尔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是想我了，就让佣兵行会的会长留个信息，他总能联系上我的。”

“嗯……好好保重。”

“哈，你以为你爸爸当了多少年的佣兵？”杰拉尔特咧嘴笑道：“你要是在皇宫里住得不痛快，记得回我们的佣兵团，我永远给你留个位置。”

“哈……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看着你的，但你已经迅速成长起来，不再需要我的牵引了。不过既然是将你交给了艾黛尔贾特，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知道怎么对你好。”杰拉尔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很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掩饰了过去：“要好好的啊，贝雷丝。”

贝雷丝伸手抱了杰拉尔特一下，但很快就放开了。

“啧……我真是不擅长应付这种离别的场面。”杰拉尔特一手抓着头发，另一手摊了摊：“当初离开大修道院，是为了你。这一次，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我高兴吧，很快我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佣兵杰拉尔特了。”

 

贝雷丝离开时，艾黛尔贾特正好结束了对新生的指导，从训练场的方向沿着路慢慢走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很自然地十指紧扣。

“和杰拉尔特先生谈完了吗？”

“嗯……他三天后就要离开大修道院了，重新做回佣兵的老本行。”

“你应该为他高兴，老师。我看得出，杰拉尔特先生是一个不喜欢被教条所束缚的人。”

“他也是这么说的，”贝雷丝取下腰间新得的剑，献宝似的递给艾黛尔贾特：“这是我新得的剑。”

艾黛尔贾特接过后，却没有急着观看。她观察了一会儿贝雷丝，因她不同寻常的兴奋目光而弯了弯嘴角：“老师是真的很喜欢剑呢。”

贝雷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自行将剑拔了出来，为她展示了其与天帝之剑的相似之处，末了语气轻快地道：“送给你。”

“嗯？这是杰拉尔特先生送给你的吧？”

“嗯，但我想送给你。”

艾黛尔贾特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将赛罗司剑赠送给了贝雷丝，但贝雷丝所赠的天帝之剑却交由蕾雅带走了。所以贝雷丝想将它赠予自己作为佩剑。

“谢谢，老师。”艾黛尔贾特环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落下一个轻吻：“杰拉尔特先生一定也希望它能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哦。”

 

回到中庭时，已经不见了伊欧尼亚斯九世的身影。

艾黛尔贾特有些焦急起来，两人分头在大修道院中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

最后艾黛尔贾特想起了什么，拉着贝雷丝向大教堂奔去。

在教堂东侧大门外，伊欧尼亚斯九世背对着两人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父亲大人！”艾黛尔贾特的心提了起来，她快步走上前，只见他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两眼微合，似乎睡着了。

“……父亲大人？”艾黛尔贾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老人的肩膀。

“艾尔啊……”老人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像是从心底深处传了出来，听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沙哑：“真的过去很久了。”

“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嗯……”艾黛尔贾特看向父亲面朝的方向，那是紧闭着大门的女神之塔，只有特殊的节日或庆典时才会开启。

“这些年，吾逐渐忘记了很多人的样子……你的兄弟姐妹，还有她……”

“真好啊，来到这里，吾又能想起她的样子了。”

“那时候……吾独自一个人来到女神之塔……然后遇到了你的母亲……”

“她长得真是好看极了……”

“那时候的吾，笨拙得就像初恋的少年……”

“呵呵呵呵……可不就是初恋吗……”

“安萨尔玛……”

父亲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流畅，艾黛尔贾特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真是温暖啊……这个地方……”

伊欧尼亚斯九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遗憾与不甘都从呼吸中倾吐出去。

过了许久，艾黛尔贾特低头去看父亲时，他脸上带着笑容，已经永远地睡过去了。

1182年春天，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的前任皇帝伊欧尼亚斯九世，在他曾经生活过一年的大修道院与世长辞。

他的一生经历过战争、夺权、囚禁，最终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于仅剩的亲人的陪伴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