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逢

殊途同归（二）（贝雷丝X艾黛尔贾特）

时光依旧在一天一天地往回走，贝雷丝无法从对帝国的战线中脱离，也无法在女神之塔开口答应艾黛尔贾特的要求。

回去吧，回到五年前那段还有希望的时光。

CP：贝雷丝X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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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万籁俱寂。

亘古不变的月光冰冷冷地照在贝雷丝的脸上，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骤起的夜风吹来若有若无的雨丝拂在她脸上，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在大修道院的墓地里，午夜12点刚过，除了偶尔传来的、远处巡逻的教会士兵走过的声音外，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时间回溯造成的头疼还在，但比起返回源点的时候要好得多。贝雷丝揉着额头，已经近乎麻木的脑子缓慢运作着，分析眼下的处境。

“通过了考验……吗？”

也许应该说是考验之一。

因为不断回溯时间试图去挽回那个错误，终有一天她让整个世界变得支离破碎，而她在时间的裂隙中不断回溯、轮回、回溯……

她不断回到艾黛尔贾特被自己杀死的那一天，命运却狠狠地惩罚、捉弄了她。无论她选择犹豫、逃避、或是对抗，命运都会将她推回回溯的源点，然后重新开始这场短途旅行。

直到她再一次亲手杀死艾黛尔贾特，将命运还原成既定的模样。

「贝雷丝亲手杀死艾黛尔贾特」——这是无法逆转的命运。

所以，当艾黛尔贾特终于死在她手中的时候，命运越过了这一天，往前拨了一格。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靴子踩踏着沾满露水的青草，发出让人不舒服的摩擦声。

“贝雷丝，明天就是进攻安巴尔的日子，你应该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我们都需要你的领导和指挥。”身后威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许多：“在悼念你的父母吗？”

贝雷丝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父母的墓碑上。

“我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希特莉，但她是被蕾雅所疼爱的孩子，一定十分温柔吧。”西提司来到贝雷丝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墓碑上的文字——一段新的，一段旧的。

“嗯。”贝雷丝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回应。

“当初杰拉尔特深受蕾雅的信任，两次担任赛罗司骑士团团长的职务。他是一个勇敢且令人敬佩的人。像这样的英雄，却死在了以炎帝艾黛尔贾特为首的那些人手中。”西提司的手拍了拍贝雷丝的肩膀：“好在明天你就可以亲手为你的父亲报仇了，不消灭炎帝的话，战乱就永远不会停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贝雷丝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西提司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早点休息吧，你的学生们都很期待在你的领导下，迎来全新的芙朵拉。”

西提司离开了，贝雷丝的头也终于停止了疼痛。她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老师。”

贝雷丝回过头，多洛缇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

“我会早点回去休息。”

多洛缇雅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劝老师的……事实上，我在等待您最终的选择。”

“……选择？”

“明天就是进攻帝都的日子……小艾黛尔，就在皇宫里吧。”

“嗯……”

“她知道老师会来吗？”

“她……能猜到。”

“直到刚才，我都期望着老师能偷偷离开大修道院。”多洛缇雅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老师不会这么做的吧，因为您已经被所有人牵绊住了。您是女神的代言者，是我们的导师，是大家的领导者……”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老师和小艾黛尔会走到不死不休的境地呢？明明……”

多洛缇雅悲伤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像是狠狠扼住了贝雷丝的喉咙，让她无法自由地呼吸：“明明你们都如此在意对方……”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有一瞬间，贝雷丝以为自己又掉入了时光的罅隙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沙哑着嗓子道：“这是我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必须背负的后果。”

如果当初在圣墓，她没有犹豫，而是果断走向艾黛尔贾特的话，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吗？

她不敢去想象，也不敢去尝试。

命运逼迫她必须顺着时光一天一天地回溯，直到将世界还原成她所知道的样子。她不想再回到源点，更不愿意重新面对那时候的艾黛尔贾特。

也许这也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她不敢回头，只能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前。而她知道，继续沿着这条路往回走的的话，终有一天她还能再见到艾黛尔贾特。

她背对着多洛缇雅踏上了墓园冰冷的石阶，沿着她与艾黛尔贾特散步过无数次的石板路，走向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

过去与未来都充满了绝望，而她别无选择。

“虽然已经猜到您的答案，但我仍想再问一次。”艾黛尔贾特的声音回荡在蒙尘五年的女神之塔顶层：“您愿意和我一起回帝都吗？”

彼时两人身处女神之塔，对艾黛尔贾特而言，这是两人阔别五年的第一次会面，她并不想和导师针锋相对。但对她而言，与贝雷丝暧昧不清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对方无法站在自己身边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斩断与她的羁绊……就算这样会将她推倒自己的对立面也无所谓，如果导师犹豫不决的话，就让她来为她做决定吧。

贝雷丝的沉默并没有让她感到难过，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和做出选择后的轻松感。

“我明白了，老师会是我的敌人。”她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赛罗司剑，指向昔日最尊敬的人：“拿起天帝之剑吧，老师……因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贝雷丝却摇了摇头：“艾黛尔贾特，我很想你。”

窗外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艾黛尔贾特也刚到女神之塔不久。这让贝雷丝明白了，那个时候，深夜才来到女神之塔的她，究竟让艾黛尔贾特等待了多久。

“老师，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呢？”大概是贝雷丝放松的神态让艾黛尔贾特提不起战意，她只好将赛罗司剑插回剑鞘。

“我感到很疲惫。”

艾黛尔贾特注视着导师，轻轻叹了口气：“从山下一路赶到这里，的确很辛苦。您要坐下休息一会儿吗？”

“不是指身体，”贝雷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走在一条看不到未来的道路上，但就算我回头，也没有任何希望。”

虽然不理解导师话里的意思，但艾黛尔贾特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还记得我对您说过的话吗？止步不前是毫无用处的……如今我已经没有立场拉您一把了，但我相信，您一定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往前走。”

“就算眼前的道路通向的注定是绝望的结局，也要继续往前走吗？”

“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我们都无法例外。”

“你总是自顾自地做出选择，却从不考虑把我放进你的选择里。”

艾黛尔贾特垂下眼，掩盖了眼眸中的苦涩：“是呢……就像我选择了不信任您，所以我们必然会踏上两条无法相容的道路。但就算这样，这条路我也会毫不动摇地走下去，承担属于我的后果。”

贝雷丝侧头迎着有些刺眼的朝阳，微涩的眼中似有泪光淌过：“所以，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吗？”

“命运吗……我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艾黛尔贾特不敢去看导师的眼睛：“是我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们站在这里，无法心意相通，仅此而已。”

她不再与导师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仿佛害怕那样就会动摇自己的心：“很高兴您能赶来赴约，知道您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再见……老师，下一次重逢，想必是在战场上了。请不要像今天这样将弱点轻易展示在你的敌人面前，到那时，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赤红色的双头鹫披风随着皇帝的转身而翻滚，等那抹红浪隐没，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的统治者也不见了踪影。

有好几个瞬间，贝雷丝都想开口唤住学生，告诉她自己真正的心意。

但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对抗命运的勇气一般，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回去吧。”她对自己说。

回到五年前，回到和艾黛尔贾特还没有决裂的那些时光。就算路的尽头是绝望的黑暗，但路上依旧有吸引她的星光。

-TBC-